包公斷案鍘侄顯大義觀眾掌聲陣陣引深思——觀川劇大幕戲有感
黃月
正值第六屆川劇節(jié)暨四川省第二屆川劇匯演之際，亦是《四川省川劇保護傳承條例》自9月1日起施行以來的川劇界一大盛會，筆者有幸于2024年9月10日至11日于成都高新中演大劇院、四川大劇院連觀樂山文化發(fā)展研究中心演出《烙碗計》、遂寧市川劇團演出《鍘侄賠情》等兩場包公戲，大飽眼福。根據(jù)《川劇傳統(tǒng)劇目集成》對“包公戲”的輯選，“包公戲”是指以歷史上流傳的包公故事包括與之相關(guān)人物、事件為內(nèi)容的川劇傳統(tǒng)劇目�！独油胗嫛贰跺幹顿r情》二劇目皆可從《川劇傳統(tǒng)劇目集成》(歷史演義劇目宋包公戲卷二)得見出處。
《烙碗計》講述北宋年間劉氏兄弟一家悲歡離合的故事。兄長劉治明誤傷人命，其弟劉治忠替兄守法赴刑，兄嫂馬氏陰險狠毒，逼走弟媳王氏母女，百般虐待胞侄定生，并誣陷定生謀害伯父，包拯明察秋毫，斷案懲兄�？v觀全劇，凡事有跡可循。第一場書館滋事一場，便埋下馬寶無中生事的伏筆，結(jié)合與其母你一言我一語、添油又加醋的夸張表演，再加劉大員外虎威，馬氏一哭二鬧只差三沒上吊，定要逞好大官威，奠定全劇觀演基調(diào)。所以當遇上劉大員外討債，失手使李達致死。其弟念哥哥從小亦父亦母的養(yǎng)育之恩，自愿替年邁兄長守法赴刑。此時兄嫂馬氏非但毫無感恩之心，甚至陰謀盤算奪家產(chǎn)，狠毒之心可見一斑。
劇情發(fā)展來到公堂結(jié)案，斷案官也道劉治明好生迂腐，完全可繼續(xù)潛心苦讀，待他日成才為兄討回公道。奈何劉治明心意已決，兩兄弟公堂上演弟敬兄愛，兄弟情深相互爭搶守法坐牢，動情時甚至跪下，最終劉治明以死相逼，斷案官遂安排搶生死牌定奪，兩人爭搶死牌，兄偌大年紀怎搶得過弟，弟終如愿替兄赴刑�？吹酱颂�，筆者亦在思考，換兄歸家，替兄守法，若是換到現(xiàn)在的觀念，再大的恩也可否采取其他方式償還，再大的恩也倒是替與不替，何況再想自己的一大家子，賢惠的妻子，一雙可愛的兒女，成全兄長義，豈不辜負家人情？恐是法律也不許替人伏法的。于是回過頭說經(jīng)典也是經(jīng)典，以古觀今，敬愛兄長，重情重義的視角放之現(xiàn)在也是觀眾喜聞樂見的。
終是上令來太快，二叔殺場問斬，馬氏殺雞給馬寶吃，對比太諷刺心酸。緣起還與馬寶脫不了干系，殺場送行不見二人，靈堂哭靈不見二人，二人莫不是無心？怕是真無心無德無情之人。
靈堂上，弟妻王氏高唱其夫寒窗讀周易，三更燈火五更雞，望他日改換門庭早登輝，也存疑兄長害弟意，但見兄長跪地捫心，弟媳自述可憐一雙兒女，自己更是沒主意，心上猛生一技，不叫伯伯叫爹爹。這也是王氏被馬氏逼得改嫁的直接導火索。
狠毒馬氏貪圖家業(yè)，趁兄長不在逼王氏改嫁，口蜜腹劍演繹得淋漓盡致，不顧王氏喪夫之痛，強逼王氏改嫁。王氏痛定思痛，遂留定生在家，攜女愛蓮回娘家躲避。
兩兄弟堂上相爭，殺場看望之戲，妻王氏悲凄淚如雨，兄娓娓道來與弟相依情深，演員唱作念打好不精彩。
第七場來到全劇高潮，烙碗計也是點題之場。馬氏太偏袒溺愛馬寶，趁劉員外不在家，喚回馬寶，自導自演審案戲，捆綁暴打定生，定生哭訴無門。此時的舞臺隨著時空一轉(zhuǎn)換，一明一暗的時空轉(zhuǎn)換，切換自如，講述劉員外看完病歸家。馬氏心太狠毒，劉員外在家也整定生，烙的滾燙的碗炒飯給定生吃，定生一看婉拒不吃，結(jié)果馬氏哭訴定生磨滅人，劉員外強令定生吃下，定生摔碎碗，燙傷手，奪門而出。馬氏假意劉員外去追，實為心里盤算逼迫定生出走，順帶累死或累傷劉員外。劉員外追的途中，舞臺中間大幕落下，觀眾此時目不轉(zhuǎn)睛盯著劉員外，只見他一步十行，步步生風，不免風華。定生終跑至劉氏宗祠自己爹爹牌位前哭述。大伯也追至劉氏宗堂前，此時大伯仍沒弄清楚情況，趕侄回家，定生哭著將情況說明，劉員外一怒生悲，一氣后倒，這功夫，得見演員基本功之扎實，唱腔悲愴，怒罵馬氏狠毒烙碗計害定生，若說以往劉員外尚可顧念舊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那這次馬氏做事實在太兇狠，劉員外終認清，賤人馬氏要滅宗，滅劉氏唯一獨苗定生，替馬氏兒馬寶霸占家業(yè)。定生懼怕已不敢走回家，奈何白發(fā)老伯顫顫巍巍背定生往家回。
第九場馬氏害侄謀夫，將劇情再次推向高潮。馬氏母子見定生安然歸來，又心生一計，欲將定生置于死地。娘母兩抬磨石欲置定生于死地，怎料誤殺死了劉員外，馬氏母子遂污蔑定生殺死劉員外。幸得定生巧遇包拯，攔轎告官，再次升堂斷案，包拯出場，明斷秋毫，抬磨兒石判定真兇是馬氏母子。包公還定生清白，王氏得全家產(chǎn)，今后安心撫育兒女。
另一場包公戲《鍘侄賠情》講述宋代包拯在面對當縣令的侄子包勉貪贓枉法、草菅人命時的艱難抉擇，最終大義滅親，下令斬首包勉，并向嫂子賠情的故事，展現(xiàn)了包拯的公正無私和家庭情感的矛盾。
《鍘侄賠情》中，包拯得知侄子包勉的所作所為，即刻令王朝查明實情。并隨同恩師王相爺共同前往，微服私訪。此時的包勉正得意洋洋講述自稱被擁戴為小包青天，實則背地里偷換災糧缺德升官。由此可見災民申冤并無門，包勉自詡執(zhí)法大老爺轟打災民，打死牛娃，此時三叔包拯趕到，雖來遲一步，但主持公道。包拯自責公務繁忙對包勉疏于管教，養(yǎng)不教叔有過，道與包勉之母以嫂娘相稱的恩重情深，其中緣故。包拯高腔唱述其中情，包拯自小被親母遺棄，幸得嫂母照扶得保命�？v再情深，亦不徇私，命人將包勉下牢。
包勉牢中仍妄想有人救他出牢獄，包拯親攜吃食探牢房，深深痛，唉唉嚎，包勉對包拯儀態(tài)盡失，叫罵陣陣怒氣沖沖，兩人對唱，道盡包拯情法左右兩難。稍作安撫，包拯遂回顧包勉幼年讀書與母對話，道盡彼時讀書做好官的初心。包拯娓娓道來，包勉最初也清廉為民解難，嘆如今不忠不孝不仁不義。包勉也慚愧自述悔不該忘初心，告誡眾人為官定要清廉，舉頭三尺有神明，否則像他包勉如今唯余一死謝罪。抬鍘之際，包勉水發(fā)長甩，叔侄二人相擁而泣。
鍘侄段包勉伏法，鑼鼓喧天，振聾發(fā)聵。包拯唱腔悲愴，鍘侄身痛他心，在以傳宗接代為傳統(tǒng)的社會里，鍘斷包家后根，意味著什么？故后必有包拯悲痛與嫂娘曉理賠情。
嫂娘六十壽宴上得知兒子包勉被鍘，喜中悲來，悲喜交織，戲曲沖突張力凸顯。嫂娘雖心痛難耐，對包拯不免責怪，也為包勉喊冤，包拯亦多解釋道來，動之情曉之理，嫂娘明大理識大義，終理解包拯乃大義滅親、為民除害。
《鍘侄賠情》的舞臺，公堂、壽宴都展示經(jīng)典的一桌二椅。包拯的扮演者劉世虎老師唱腔渾厚，字字鏗鏘，聲聲入心，臺下觀眾掌聲不斷。
縱觀《烙碗計》《鍘侄賠情》兩場包公戲，可見演員表演、唱詞功力之深厚，且都是演繹包公故事的劇目。不同在于，前者包公的出場在最后，后者包公貫穿全場，但是都點明包公大公無私、秉公斷案的主旨。看完讀者亦在思考，包公戲劇目故事立意甚好，若是放之當代，是否還能在傳承的基礎(chǔ)之上做出適時的創(chuàng)新使之更融入當代，更警醒世人？抑或傳統(tǒng)戲曲之魅力必須這樣的保留？這樣的保留也更能展現(xiàn)演員們唱做念打的深厚功底，傳統(tǒng)戲的精華更在于此�；蚴钦f，傳統(tǒng)戲曲放到當代演繹，適時的改編，精華的保留，也讓觀眾喜聞樂見，看得明白看得過癮，這便是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相結(jié)合的魅力。故而包公斷案，懲惡揚善，大義滅親，惡人終受懲戒，相信這也是歷年來觀眾愿意看到、贊不絕口的包公戲。
